第二十章

　　轉(zhuǎn)天清晨，方靖遠(yuǎn)打著哈欠叫醒了大家，其實說是大家，也僅僅指的是小石頭，因為皇甫云昭和無面邪鬼早就自己醒了過來，皇甫云昭靜坐沉思，而無面邪鬼則跳上小丘練劍。

　　吃罷早飯不多時，大家準(zhǔn)備動手破墻了，方靖遠(yuǎn)好奇地問皇甫云昭："少俠，昨天你說的那個什么天罡五行法咒是什么?"皇甫云昭看了看他："是一個強大的法咒，已有億萬年的歷史，據(jù)傳是梵音老祖所創(chuàng)，當(dāng)時共有兩大法咒，其一就是天罡五行法咒，可降妖除魔。另外一個……"方靖遠(yuǎn)追問："還有另一個?"皇甫答曰："是啊，另一個就是地煞五劫法咒，是一個邪惡異常的法咒，可致妖物橫行。"方靖遠(yuǎn)又問："那少俠也會這個什么五劫法咒?"皇甫笑答："當(dāng)然不會，相比天罡五行法咒，地煞五劫法咒早已失傳，傳說被封印在天地之盡頭，由神獸看守。""哦哦，那就好那就好。"方靖遠(yuǎn)似懂非懂地點著頭。

　　四人來到了烏勒陀城門前，小石頭定睛觀看，絲毫看不出有什么妖氣組成的墻壁，嘴里念叨著就想往前走，卻被皇甫云昭一把拉?。?小心，碰上妖墻便會魂飛魄散，幽桓人，亮你的兵刃吧。"

　　無面邪鬼微微點頭，從背后抽出紅色的赤鳶寶劍，皇甫云昭也將碧凰戰(zhàn)戟持于手中。但見金色的陽光下，紅色劍刃與碧綠色戰(zhàn)戟交相輝映，發(fā)出陣陣炫光，看得方靖遠(yuǎn)直吞口水。

　　意想不到的事情發(fā)生了，赤鳶寶劍與碧凰戰(zhàn)戟剛一靠近，空氣中就隱隱有了一種金戈之聲，清脆異常。若再仔細(xì)觀看，那劍刃和戰(zhàn)戟竟然都在微微發(fā)顫，似乎是兩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。

　　方靖遠(yuǎn)看得稱奇，不得不相信這世上果然是千奇百怪。皇甫云昭和無面邪鬼則默契得很，二人將兵刃相交，同時開始運功——只不過皇甫云昭調(diào)用的是體內(nèi)靈力，而無面邪鬼則是真氣。時間不長，方靖遠(yuǎn)見二人身體周圍都出現(xiàn)了一層氣暈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。果然，二人幾乎同時大喝一聲，將手中兵刃與對方撞擊，然后將靈力與真氣借著兵刃傾瀉了出去……

　　小石頭剛想上前看個究竟，就聽到空中電閃雷鳴一般發(fā)出了巨響，灰色的漣漪在空中泛起，不由得大駭。方靖遠(yuǎn)也倒退了幾步，見二人持續(xù)不斷地對著那面看不見的妖墻攻擊，空中灰色的漣漪不斷泛起，不久便憑空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，仿佛空氣被撕裂了一樣。

　　皇甫云昭和無面邪鬼累得滿頭大汗，他們又是幾乎同時停了下來，一個幾乎用光了靈力，而另一個則精疲力盡、真氣耗盡?；矢υ普芽粗諝庵械牧押郏瑩u了搖頭："這妖墻太過堅固，看來不大可能一次就打破它，我們還是回營地休息吧。"

　　當(dāng)晚，眾人又在老地方住下了，無面邪鬼照舊出去打獵，小石頭負(fù)責(zé)生火，皇甫云昭則仍站在那個小丘上，眉頭緊鎖著遠(yuǎn)眺烏勒陀。

　　方靖遠(yuǎn)走了過去，剛想開口說話，皇甫云昭倒先問他："這個幽桓人，你對他了解多少?""一個幽桓老刺客，據(jù)說是幽桓最頂尖的殺手，"方靖遠(yuǎn)答道，"他自己說是幽桓王派來殺我的。""哦?殺你?這是為何?""說來話長，還不是因為多年來我經(jīng)常潛入漠北，暗中調(diào)查幽桓，想要提醒朝廷提防鬼族的威脅，可惜朝政被奸佞把持，皇帝不以為然，幽桓卻盯上了我……"

　　皇甫云昭點了點頭："說來奇怪，我每次接近他，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。""可能是因為你們的兵刃吧?我看它們好像很配的樣子，也許都是出自同一位鑄劍大師的手?你這戰(zhàn)戟從何而來?""說來也是話長了，得到碧凰戰(zhàn)戟堪稱一次奇遇，"皇甫云昭若有所思道，"好像是上天賜予我的一樣……"二人正說著，無面邪鬼回來了，背后照例背著兩只沙羊。

　　吃著香噴噴的烤肉，方靖遠(yuǎn)實在忍不住了，他從行囊中掏了半天，拿出了一個羊皮酒囊，獨自喝起來。酒喝多了，話也就多了，方靖遠(yuǎn)醉醺醺地盯著皇甫云昭看了半天，突然問道："你……你真是個仙……仙俠?"皇甫云昭見他有些醉了，也不搭理他，方靖遠(yuǎn)卻不依不饒："法力……高強?那你怎么還……還說夢話?"皇甫云昭眉頭一皺，瞪了他一眼，小石頭卻好奇地湊上來："夢話?除了我還有人說夢話?皇甫大哥說了什么?"方靖遠(yuǎn)笑道："女人!是關(guān)于女人的!哈哈哈，你也不…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嘛!"小石頭催問："方大人快說，皇甫大哥說了什么夢話?"方靖遠(yuǎn)又灌了一口酒："他說……哎呦酸死我了，他說'鶯鶯，等著我回來'!哈哈，這個鶯鶯是誰?快和哥幾個說說?"

　　聽到鶯鶯二字，皇甫云昭倒沒什么，反而是無面邪鬼打了個激靈，但依然不動聲色地切著肉。

　　"你喝多了，閉嘴吧。"皇甫云昭說道。

　　而后幾天，二人繼續(xù)合力攻擊妖墻，空中的裂隙越來越大了。一晚，眾人照舊圍著火堆坐在一起，吃著烤沙羊。無面邪鬼突然問道："皇甫少俠，你的大名在我們幽桓也可謂盡人皆知啊。"皇甫笑了笑，不以為然。無面邪鬼卻繼續(xù)說道："不過，我還有一事不明白，在我們幽桓《降仙志》的記載中，早在三百多年前，你就曾經(jīng)與我們的幽桓王秘密會面過了，可我看你的年紀(jì)不過二十出頭，這是為何?"

　　"三百年前?"方靖遠(yuǎn)擺了擺手，"別開玩笑了，這肯定是你們那個什么《降仙志》寫錯了唄。"無面邪鬼冷笑一聲："方大人知道《降仙志》?"方靖遠(yuǎn)只好搖了搖頭。

　　"在幽桓，我們崇拜的不是什么亙古、蒼茫，而是降仙，"無面邪鬼挑了挑篝火，緩緩說道，"我們相信萬物皆有靈，而天地萬物的所產(chǎn)生的靈氣是沒有形體的，它們每隔一段時間，便會附身在某個凡人身上，賜予這個凡人長生和強大的法力，這個凡人就成為了降仙?！督迪芍尽?，就是記載古往今來所有降仙的官方典籍。而在這本典籍中，皇甫云昭三百年前就被寫進(jìn)去了……"

　　"也許吧，"皇甫云昭頭也不抬地說道，"信其有則有，三百年前與幽桓王會面的也許是我，也許是某個重名的人，這不重要。"

　　"還不重要?"小石頭驚訝地說，"我要是能活幾百歲，那得攢下多少銀子啊!"皇甫云昭卻嘆了口氣道："活那么久也許并不是件好事，你問問無面邪鬼，他活了幾百歲了，一輩子殺了那么多人，現(xiàn)在還能睡得著覺否?不過，幸好他是個幽桓人，他身邊的人也都是幽桓人，也可以活幾百歲。但如果是在中土，活了那么久，你所愛的人早就離你而去，留下你一個人孤單地……"皇甫云昭忽覺失言，便不再往下說了，留下幾個人靜靜地沉思著。

　　只是大家都沒注意到，無面邪鬼的臉上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。